二人顺廊而行,这廊铺设于水面之上,栽种着数盏荷花。而下正是浅夏季节,微风拂过,荷花腰肢摆动颇似佳人舞动。
顺着廊道经过这片池塘便入了诸葛府的后院,院前当先一座假山,假山之侧则是前面池塘所分出的小溪,悠悠缓缓流向院深竹林处。走到竹林前,诸葛徽冲王骧微微拱手:“老夫便送至这里,余下的是,就靠少侠的了。”王骧心下有些不解,不过也没说什么。微微一笑,拱手还礼,应承下后便入了林中。
进入林中,回头确认无人跟上后,王骧轻声呼唤“承影。”得到他的答复后,方才放心地信步前行。
从堂上出来,一路上此景着实是秀丽,王骧不由口中微微吟诵:“
风过厅堂,碧波荡漾。
出水之荷,淤泥不染。
假巘无灵,在水一方。
竹破巨岩,万击坚劲。
茂林斑斓,横枝错交。
祥彩无魂,箪厄闲食。
池田生意,清朴溢韵。
四院不发,春秋不萧。
”
“啊,飞走了...”一声娇柔稚嫩的声音打断了王骧的轻吟,他转身去看,一个小姑娘如鸭子般坐在地上所铺厚厚的竹叶之上,手指犹放在面前。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对着美景入迷,从人家身旁走过时,惊扰了停歇在她手指上的鸟雀。
“抱歉,在下王腾,见这美景一时出了神,还望莫怪。”王骧轻咳一声,道明身份,顺便用眼光扫了一下这小娃娃。这一打量着实惊了王骧心里一跳,莫约十二三岁的年纪,却生得是肤白貌美,国色天香。任王骧九五之尊,六宫粉黛里也未有如此出众之人。听说远在北方的罗刹国刚即位的女沙皇也是绝色之人,不知比起眼前这位何如。众里嫣然通一顾,人间颜色如尘土。秀色掩今古,荷花羞玉颜。跟她比起来,什么亭台楼阁,轩榭廊坊竹林荷池,再也迷不了王骧的眼了。
王骧暗自思忖,想必她便是诸葛徽的独女了,怪不得平日里只在乎雕梁画栋的二叔突然要纳她为妾,这等绝色,想必是男人都想要吧。看着她抬头望天,想要寻飞鸟踪影,也随着看了眼天,不过那鸟雀已然飞远,不见踪影,王骧略含歉意道:“已经飞远了,若是你想寻得,我便给你捉回便是。”
那姑娘倒是浅笑,摇了摇头,说:“没事的,能飞的这么远,想必已然痊愈,我该开心才是。”阳光洒在她青葱色的发丝上显得格外明媚,与周围茂绿的竹叶衬极了。“先生身手了得,小女当然佩服..只是..我曾听闻,仁君遇猎户张网捕猎,去掉其中三网,仅剩一面,任猎物各向西东。诸侯们听说此事,也都夸赞说他真是仁慈到了极点,对待禽兽也会施与恩惠。”她又将视线转回王骧,想要站起身子,可不知是坐得太久没了力气还是怎的。竟没立稳,又栽坐在地。王骧面露担忧,出声询问身体是否无恙,心里却一笑,哼了一声,对禽兽也施与恩惠?那谁又可怜猎户呢?只是她为何突然跟我言及此事?。
“呵,让您见笑了。”她扶着旁边竹子缓缓站起,拢了拢头发,而后一手扶着竹子,一手伸向王骧:“小女名为诸葛怀,麻烦先生,带我走吧。”
王骧牵过他的手,软软的,嫩嫩的,近得她身旁,便闻到一股药香味,不是苦涩,而是混着清草香的沁人心脾的清香,眼光向下一瞥,看到她腰侧的小香包,香味是从这里传来的吧,平日在宫里闻惯了龙涎,今日这叫不出名字的草药所带来的清香,倒是让他有种别样的欣喜。
许是察觉到他眼角眉梢的表情,还是不自觉抽动鼻子吸气的动作,诸葛怀轻声向王骧说:“这是小女自己胡乱配的,多是些温和之物,免不得有些清苦。若是大人有意,小女现在可为大人采些药材,制成香包赠予大人。”“不必了。”王骧微微摇头。“大人身体强健,且有贵气在身,小女自是知道的,只是大人与小女有恩,总要做些什么报答才是。”诸葛怀抬头,迎上了王骧的目光,王骧盯着她胜似星华的眼睛,从中露出来的不光是如羔羊一般的可爱天真,也有点点菩萨悲天悯人的意味,不由得心里打了个寒战,忙撇下一句“你随意便好。”转过头去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,去看一旁的竹林。诸葛怀见他闪躲的样子,也不再说什么,默默地在前方给王骧带路。而王骧随手抹去额头沁出的几滴细汗,心底有些急躁,兀自咒骂自己竟被个小娃娃盯得汗毛竖立。
二人出了竹林,诸葛徽叮嘱了些事项,再三道谢并赠予了王骧不少银票作为路上盘缠。王骧将银票捻在手里细看一番,发现上面并没有朝廷官印,取而代之的是“扬州诸葛”四字蓝印。诸葛徽见他审视银票,神情似乎有些不对,便解释道:“这是老夫家族所发行印制,一路上并无阻碍,均可使用。若是少侠担心,老夫另有银两送上。”“老人家不必如此多礼。好意在下心领了。”王骧表面上感谢道,可心里对诸葛氏的不满又添了几分。
随着马夫一声鞭响,马车便悠悠上路了。一路行了几日,有承影带着侍卫在暗处随行,料想不会出什么风波,王骧行了两日发现一切如常,便跟马夫以诸葛怀身体病弱为由让其慢行。再过了几日,眼见快到了幡阳地界,一路上风平浪静,一丝一毫阻碍都没有。马车里,王骧看着窗外的山清水秀,不由纳闷。觉得这事颇有蹊跷,一路上不出什么意外反倒是让他觉得不对劲。余光又瞟了几眼坐在身旁闭目养神的诸葛怀,这小丫头每日和自己同车而行,全无惧意。如此淡然,即便不怕劫路的匪徒,难道也不提防自己心生歹意?越细琢磨王骧便觉得事情不对,这诸葛徽未免有点过于客气了吧...突然,一个猜测在王骧的脑海中形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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